在栗树咖啡馆的一隅

    或许这届高三会是最后一届和“曾经的鹅城”最相像的学生了,拥有鹅城人独特的个性和反抗的意识。随着高考、出分,这一届高三也即将成为历史,而后成为供学校宣传的工具和谈资。我又看到icu的投稿时间都设定在了1984,于是趁着老大哥初具雏形前“最后的时光”来谈谈自己对历经鹅城一些心境的总结。

    对于我18级的学生而言,鹅城所谓“教育的改革”是从高二下,甚至可以说是高三开始的。而19级作为顶着ycy的名号进来的“尖子”,对于学生的强压或许就更进一步。正如《鹅城已死》一文中所言,“衡水化”的过程是短暂,激进却有效的。我们可以看到19级对于学校的反抗,从贴文文的大字报开始,到今日的icu,抗议的方式也愈发理性高效。但是对于20级,21级甚至再往后的学生而言,或许他们都会习惯克扣假期、非自愿甚至高压式的学习过程。而这反抗的经历,也会成为我们遥远的记忆。往后可能会有学生对曾经的鹅城表达好奇,正像活在大洋国的温斯顿一样,听我们这群坐在酒馆里的老头胡言乱语。

    《鹅城史记》一文或许是对这激烈变化的最好证明。处于“世纪之交”的我们很有幸地见证了这一场改革。它将曾经的教育理念揉碎,用最大的体量准备建立最完美的衡水。直至新的作息时间表成为无人质疑的日常,克扣假期成为理所应当。这些变化对于我们几届鹅城学子看来无疑是荒谬的(也有可能不这么荒谬,因为在我的记忆中似乎高一时三月三和博览会的四天假期一天没放?),而对于之后的学生却不尽然。我问在附中复读的一位朋友对于鹅城改革的看法,他只是惊讶于鹅城的改革居然到现在才开始。在附中早已建立起完善的高压学习体制,甚至还有自干五帮着学校维持教学秩序。这时我也明白了,在成熟的衡水体制教育模式下,反抗的学生也不过是“教育改革的暂痛”,最终也难以在鹅城的“光辉”历程中抹下“污迹”。

    所以我终究对反抗持悲观的态度,因为鹅城正史不会记得《史记》,只会记得在机器中产出的优品,直至榨干这份产品对鹅城最后的剩余价值。对于改革措施拙劣的措辞,在《史记》及其注释中也已经将其辩驳得体无完肤。当zj为“996”辩护时,理性对于他来说也已经成为奢望。而这对于鹅城历史的进程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或许在这时不得不下一个悲观的结论:在鹅城眼里,事实和真相,甚至是学生的诉求已经不再归属于鹅城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推出各种增加负担的措施,随后用拙劣的措辞掩盖搪塞,直到反抗的人离开学校,直到这项措施成为既定的事实,直到二中变为和衡水一样臃肿,庞大而同质化的教育机器。

    在如今教育改革已经趋近完全,就连你们也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保持对于当今二中和曾经的思考。看近期高考出分宣传的言论,鹅鳝大战又成为了两校之间相互攻击的依据。也总是会有这么一群人操持着最廉价的自豪感,一边帮着克扣了自己三月三国庆端午中秋暑假寒假周末和课余休息时间的鹅城说话,一边去攻击和自己处于同一境地的其它同学。所以我始终希望大家对鹅城抱持一份客观的态度,真正去思考这三年的高中生活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抑或是自己为自己创造了什么。就像今天这份抗争的历史,也像你们或许快要拿到的毕业证书或是大学的录取通知,都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而最后,我还想谈谈对于鹅城,甚至是高中生活的一点看法。高中生活在还未衡水化的两年里为我带来了很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有丰富的课余活动,甚至还有带鳝城的朋友领略元旦晚会的快乐。或许会有朋友认为衡水化之后能够更有效地利用时间,这也是正确的。但是于我而言,这也不过是大洋国建立之前模糊的记忆了。对于我来说,或许需要认清一个事实:在鹅城的改革之后,虽说他曾道貌岸然地说这是为了学生的发展,但鹅城或许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自由发挥个性的学校了。当学生已经成为了宣传的工具,教育的谈资时,我已不再把鹅城当作“温暖大家庭”,而是被迫地留在教育机器里等待出产;也如奥勃良所言,已经不会有所谓“人性”的东西为他们的所做所谓感到愤慨,而起身反对他们了。当“人性”和常识为鹅城所操控时,没有人会怀疑它是错的。我们只能看到每年一次歌舞升平,又是一群人涌向鹅城,希望能够借此机会挣脱枷锁,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现如今,我们对于鹅城的所思所感或许只能是整个大洋国中栗树咖啡馆的一角,记录着曾经发生过故事,和未来即将发生的历史。或许摇摇欲坠,但依然保留着痕迹。也让我以《野草》的题辞做结: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我们铭记今日抗争的历程,看到它的未来,但依然保持着这份自豪。因为这是独属于曾经鹅城人自由的精神。